【案情】

　　张某驾驶大客车途经某市大桥收费站时，该市交通局运政稽查大队以涉嫌擅自改装车型和未经许可营运，将该客车登记保存在港务公司停车场内。张某为此纠集了朱某、周某和俞某，携带断线钳、黑色头套、砍刀等物，于某日凌晨窜至港务公司停车场北门，采用蒙面、持刀胁迫等手段，将张某的客车转移出去。

　　【分歧】

　　对张某的行为该如何定性，主要存在两种意见，其一是构成抢劫罪;其二是构成妨碍公务罪，认为张某虽采持刀胁迫之手段，但系取回自己所有的车辆，且事后无证据证明其有隐瞒真相、向相关部门索赔等行为，故不足以推定张某主观上具有非法占有之目的，不应以抢劫罪论处。

　　【评析】

　　笔者赞同第一种意见。

　　一、刑法上的占有与民法上的占有不是等同的概念，如民法上一般要求占有人有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占有之意思，刑法上则可以是为了他人的利益而占有。一方面，刑法上的占有重在事实上的支配，只要求占有人对其事实上支配的财物具有概括的、抽象的支配意识，既包括明确的支配意识，也包括潜在的支配意识，而不要求占有人有为自己而占有的意思;另一方面，当事实上的占有明显松弛甚至短暂脱离，但占有人所具有的明显强烈之占有意思，对事实上支配的认定起补充作用。当然，刑法上对事实上的支配也须根据社会的一般观念来判断，民法上的“观念占有”有可能成为刑法上之占有，但不必然成为刑法上之占有。

　　二、对占有的判断分为占有的有无及占有的归属，两个判断所起的作用不同。本案中，张某所有之客车由某市交通局运政稽查大队依法扣押，并登记保存在港务公司停车场。对此，张某可以执法人员程序违法或认定事实有误提出抗辩，亦可以此拒绝执法人员的扣车要求，但张某没有当场提出异议，实际上是放弃了现场抗辩权，认可了执法人员的职务行为，由此导致车辆占有权的暂时转移，处于国家机关的管理之下。按《刑法》第九十一条第二款，“在国家机关、国有公司、企业、集体企业和人民团体管理、使用或者运输中的私人财产，以公共财产论。”可知，涉案客车之占有权已从张某之所有权中合法地分离出去，成为相对独立的他主占有。该车上既有了占有，占有权合法归属于国家机关，并被法律拟制为公共财产，必然对张某之所有权形成一定的限制。也就是说，该车之占有是受刑法所保护的占有，张某不得任意侵犯。

　　三、张某纠集他人，蒙面持刀胁迫停车场管理人员，将合法的他主占有转移为非法的自己占有，主观上具有非法占有之目的，客观上所采取之手段足以达到压制受害人的程度，符合抢劫罪的犯罪构成，构成抢劫罪。换个角度，若张某实施得不是持刀胁迫行为，而是以盗窃手段取回被行政机关依法查扣的自己的客车，则其在主观上具有非法占有之目的，以盗窃罪论处，这一结论不只在理论上已成为通说，而且在司法实务中也已成为通行做法。如此，张某以抢劫行为代替盗窃行为，对象不变，何以主观上就不足以推定其具有非法占有之目的呢?

　　综上，张某主观上为故意，具有非法占有之目的，以胁迫方法抢劫公共财产，应以抢劫罪论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