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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文艺工作座谈会和 故事片创作会议上的讲话

建国以后重要文献档案(1961年)


  ( 一 九六 一 年六月十九日)

  周 恩 来

  引 言

  现在有 一 种不好的风气,就是民主作风不够。我们本来 要求解放思想,破除迷信,敢想敢说敢做。现在却有好多人不 敢想、不敢说、不敢做。想,总还是想的,主要是不敢说不敢 做,少了两个 " 敢 " 字。为什么会这样呢?毛主席 一 九五八年 在南宁会议上就提出敢想敢说敢做,八大二次会议更正式提 出。敢想敢说敢做要同求实精神结合,建立在科学预见之上。 但是,事实上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。想得、说得、做得偏了 一 些是难免的,这并不要紧,只要允许批评自由,就可以得到纠 正。只许 一 人言,不许众人言,岂不成了 "一 言堂 " 么? "一 言堂 " 从何而来?是和领导有关的,所以,我们要造成 一 种民 主风气。我首先声明,今天我的讲话允许大家思考、讨论、批 判、否定、肯定。 "一 言堂 " ,说出 一 句话来就是百分之百正 确,天下没有这种事情。人们不仅在犯错误的时候要讲出不正 确的话,即使在正确的时候也会有些话讲得不恰当,过火 一 些,这就要允许批评。 一 个人不要给自己打保票。奉劝作家同 志,你们也不要企图 一 挥而就。伟大的政治家、艺术家对自己 作品的修改工作都是非常严肃的。毛主席经常说,马克思、列 宁的著作,都是精心修改的。毛主席自己也是这样,他写的东 西很多是几易其稿的。所以,我们要造成 一 种风气,我们所发 表的意见,都允许大家讨论、商榷。

  我在 一 九五九年关于文艺工作两条腿走路方针的谈话, 从今天水平来看,也不 一 定都是对的,里面也会有过头或不 足的地方。使我难过的是,讲了以后得不到反应,打入 " 冷 宫 " 。这就叫人不免有点情绪了。这次你们要求谈 一 次,我就 谈 一 谈。心有所感,言之为快。但不可能什么都讲对了,有些 问题是可以商榷、批判的,主要是引起同志们的共同讨论。我 们要造成民主风气,要改变文艺界的作风,首先要改变干部的 作风;改变干部的作风首先要改变领导干部的作风;改变领导 干部的作风首先从我们几个人改起。我们常常同文艺界朋友接 触。如果我们发表的意见不允许怀疑、商量。那还有什么研 究、商讨呢?我们的讲话又不是党正式批准的。即使是党已经 研究通过的东西,也允许提意见。中央工作会议正式通过的东 西都允许讨论,允许提意见,加以修改,为什么我个人的意见 就不能讨论修改呢?我们要造成风气,大家都是站在社会主义 立场上探讨问题,为了把文艺工作搞好,把文艺政策执行好。 在这些方面各有所见,为什么不能讨论呢?我今天的讲话,你 们做了记录带回去,希望你们谈谈,把意见寄来。但是如果你 们寄来的意见都是 " 完全同意 " 、 " 完全拥护 " 、 " 指示正 确 " 之类,我就不看。这并不是说你们讲假话,而是因为看了 没意思。如果你们有不同的见解,有提出商量的问题,就写信 寄来。

  民主作风必须从我们这些人做起,要允许批评,允许发表不同的意见。像我今天的讲话,只有两天时间考虑,是不成熟 的。当然,讲话里有些是关于党的方针政策、关于阶级斗争的 问题,但不少是根据你们所反映的问题做准备的。如果把这次 讲话比作人形,那就只是 一 个胎儿。甚至是不足月的胎儿、能 不能长大成人。现在还不知道。你们提出意见来。就可以使我 在下 一 个场合讲得好 一 些。我们要学习毛主席。毛主席对每 一 个问题总要反复讲多次,我们常常听他反复讲 一 个问题,而每 次都有新的发展。他希望我们提出意见,吸收我们的意见进行 修改。毛主席这种坚持真理、修正错误的作风是很值得我们学 习的。我们学习毛主席,就要学习他的这种作风。在我们的工 作中要允许别人提出不同意见。才能树立好风气。总之,要根 据不同的情况,允许有不同的意见,这才是社会主义的自由, 才有心情舒畅,实现毛主席所说的又有集中又有民主,又有纪 律又有自由,又有统 一 意志、又有个人心情舒畅、生动活泼, 那样 一 种政治局面。我希望经过这次会议能够造成这样 一 种空 气,收到这样 一 种效果。

  三年来,我们本来要求解放思想,敢想敢说敢做,结果 反而束缚思想。其实人家也还在想,只有不敢说不敢做。人又 不是石头,哪有不思想的道理。现在我们要使人们把所想的都 说出来做出来。几年来有 一 种做法;别人的话说出来,就给套 框子、抓辫子、挖根子、戴帽子、打棍子。首先是有个框子, 非要人家这样说这样做不可,不合的就不行。有了 一 个主观的 框子就据以去抓瓣子, 一 切从他的主观主义、片面性、形而上 学出发,也不经过调查,他主观上以为 " 右倾 " ,就断定是 " 右倾 " 。对《达吉和她的父亲》,认为是 " 温情主义 " ,先 立下这个框子,问题就来了,就要反对作者的小资产阶级温情 主义。感谢上海的同志,你们建议我看《达吉和她的父亲》,我看了,小说和电影都看了,这是 一 个好作品。可是有 一 个框 子定在那里,小说上写到汉族老人找到女儿要回女儿,有人便 说这是 " 人性论 " 。赵丹同志和黄宗英同志看电影时流了泪, 我昨天看电影也几乎流泪,但没有流下来。为什么没有流下来 呢?因为导演的手法使你想哭而哭不出来,把你的感情限制住 了。例如女儿要离开彝族老汉时,我们激动得要哭,而银幕上 的人却别转身子,用手蒙住脸,不让观众看到她在流泪。思想 上的束缚到了这种程度,我们要哭了。他却不让我们哭出来, 无产阶级感情也不是这样的嘛!听说导演提心吊胆,直到有的 同志说了好,他才放下心来。导演在那个地方不敢放开手。这 不是批评王家乙同志,而是说这里有框子, " 父女相会哭出来 就是人性论 " ,于是导演的处理就不敢让他们哭。 一 切都套上 " 人性论 " ,不好。其实关于人性论的问题早在二十年前就解 决了。毛主席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里就说,没有抽 象的人性,在阶级社会里只有带着阶级性的人性。可是现在还 有人在那里定框子, 一 个框子把什么都框住了,人家所说所做 不合他的框子,就给戴帽子, " 人性论 " 、 " 人类之爱 " 、 " 温情主义 " 等等都戴上去了。先是抓辫子,抓住辫子就从思 想上政治上给戴帽子,从组织上打棍子,而这些都是从主观的 框子出发的,是从定义出发的,那种定义又是错误的,并不合 于马克思列宁主义。还有挖根子。 一 是联系历史。不论讲了几 句什么话,都要联系历史检查,这叫人怎样办呢?二是联系家 庭,挖出身的根子。我们认为动机与效果是统 一 的,不能不问 效果而只从动机上去推测。追根子,联系历史是可以的,但主 要应该看今天的表现;联系家庭出身、社会关系也是可以的, 但主要应该看本人。历史和出身可以作连带的研究,因为我们 从旧社会来,旧社会使我们身上带有旧的东西,有毛病,这必须承认。但不能随便联系,主要应根据今天的表现、本人的表 现去判断。先定 一 个框子,拿框子去套,接着是抓瓣子、挖根 子、戴帽子、打棍子,那就不好了。

  马克思主义是有框子的。我们并不 一 般地反对框子,我 们有的是大框子。我们要改造整个社会,建设社会主义、共产 主义,这个框子该有多大!我们还要改造自然,这又是多么大 的框子!无产阶级世界观是最科学、最伟大的世界观,拿过去 的种种世界观同它比较。都渺小得很。只有我们才能改造整个 社会、整个世界,揭示未来。我们有的是最伟大的框子。把这 个伟大的框子改变成为形而上学、主观主义的小框子,是错 误的。我们也不 一 般地反对抓瓣子,我们要抓大辫子,抓那 种政治上反动的大瓣子,那种 " 白发三千丈 " 的辫子。例如 一 九五七年对于资产阶级右派,他们猖狂进攻,反党反社会主 义, " 黑云压城城欲摧 " ,于是抓住辫子予以反击。对于根子 也不是不要研究,上面已经分析过,应当对历史和出身作连带 的研究,但主要还是看本人、看今天。戴帽子,如果确是右 派,就要戴帽子,只是不可乱戴。现在的问题正是乱戴帽子, 把 一 句话的错误、 一 种想法的错误,甚至把那种本来是允许 的、可以百花齐放、百家争鸣的各种说法想法,也都看成毒 草、邪道,那就不对了。打棍子就更加要镇重。即使他错了,, 只要他愿意改也还要允许他改, 一 时改不过来的还要等待,不 能随便开除党籍,那是不慎重的做法。我们还是要 "一 看二 帮 " 嘛!所以,我不是主张无产阶级可以不要框子,不抓瓣 子,不联系出身、历史,应该戴的帽子也不戴,应该执行处分 的也不处分。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是说那种错误的、不适当的 东西在现在成为 一 种风气, 一 来就 " 五子登科 " ,这种风气不 好。现在要把这种风气反过来,但反过来并不能推翻那些大框子、大辫子之类的问题。比如出身、历史,就应当交代,使大 家知道。大家帮助自己改正错误,错误的东西光靠个人在那里 想,是不容易改掉的,要靠众人帮助。所以,那些大的原则还 是应该坚持的。只有把那种坏的、不好的偏向去掉,正风才能 建立起来,才能造成又有集中又有民主,又有纪律又有自由, 又有统 一 意志、又有个人心情舒畅、生动活泼,那样 一 种政治 局面。我脂望这次会议能够收到这样的效果。首先从我们领导 者改起,提倡这种正确的风气。 以上是开场白,是引言,下面讲六个问题,如果时间来得 及,最后还讲 一 讲关于话剧的 一 些意见。

  一 、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问题

  物质生产的某些规律,同样适用于精神生产。搞得过了 头,精神生产也会受到损害,甚至损害更大。 一 九五九年我曾 讲过,不能老去催作家,叫他赶写稿子。当然,有些稿子也要 赶,例如报纸的社论,为了适应瞬息万变的国际斗争形势,必 须赶写,以便配合斗争。但是我们也有 一 个传统,如果写得不 好,宁肯晚 一 天见报,也要把它改好。所以外国人常说我们发 表意见晚。连国际斗争方面都可以这样做,国内的精神生产为 什么不能这样做呢?搞指标、订计划、保证完成、 一 催再催, 这对于精神生产者是苦恼的事。我说过,在文艺工作方面我有 过 一 个错误,就是提倡大拍艺术性纪录片。艺术性纪录片是可 以拍的,但提倡太过也不行。我们提出 一 九五八年拍八十部, 结果下面就搞出了 一 百零三部,其中就有粗制滥造、浪费劳动 力、占用材料的,当然也有拍得好的。总之,要求得过多、就 违背了多快好省的辩证结合。多快好省,要算总账,算大账,不能从每个人来提要求。比如张水华同志,你拍影片习惯于慢 一 点搞,应当允许慢 一 点,不必要求很快拍出来。又如做诗, 我们的领导人中,陈毅同志喜欢写诗,写得很快,是多产作 家,是捷才。毛主席则不同,他要孕育得很成熟才写出来,写 得较少,而气魄雄伟、诗意盎然。当然,陈毅同志的诗也很有 诗意。我们不能要求毛主席 一 天写 一 首诗,也不必干涉陈毅同 志,叫他少写。精神生产是不能划 一 化地要求的。但是把全国 的精神生产加在 一 起,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化仍是丰富多彩的。 国画,像展出的江苏国画家《山河新貌》画展,就是很丰富 的。我不赞成说只有江苏的国画好,虽然我是江苏人。应该说 全国各地都有很好的国画。精神生产是不能限时间限数量的。

  要从全国作综合的计算,而且要集中力量,以求搞出更好的东 西来。这方面的问题应该讲清楚。过高的指标,过严的要求, 有时反而束缚了精神产品的生产。 有的同志提出,在精神上、物质上都有退赔问题,我支持 这个意见。当然,怎么退赔还有待各部门的研究。例如,人家 的意见是对的,你说他错了,批判了他。使人家的心情很不舒 畅,难道不应该检讨 一 下吗?又如献稿费问题,人家本来是按 照规定的标准领的稿费,但你却规定要献出百分之几十,这个 规定又没有经过批准,而且,即使批准了,也不 一 定就合适。 比如农村,农民手里的粮食,可以提出若于作为公社、大队的 储备粮,也可以出售 一 部分,但出售的收人应该按工分分给农 民,这是他的劳动所得。当然,也要有不同对待,如果是占用 工作时间,影响本身工作的质量而写出的,就要有所不同。业 余时间写作所得,就不能无偿占有。据说有人说,究竞谁的稿 费归了公已经查不清了,不好退赔。这种话是领导者的话,是 找出借口来不想退赔。实际上人家心里是有数的。所以还是应当退赔,退赔多少则可以公议。又如平调了作家的房子,为什 么不应该退还给本人住呢? 文艺部门也有个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的问题。过去 摘得多了,不合乎巩固、提高的精神。文教队伍搞大了,事业 摘多了,包括教育、文化等方面的问题,就应该同样执行调 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的方针。我们要求中央文教部门搞 一 个 规划,提请地方同志们讨论、加以约束。据说,有些地方、有 些方面不愿意退下来。我看还是要从实际情形出发,要区别情 况,有的是群众的爱好和自愿,有的是领导的要求。群众自己 爱好,愿意保留 一 个流动剧团,大家出股子养活 一 个剧团,在 社队之间巡回演出,这样的剧团就可以保留下来。我们允许集 体所有制,为什么剧团都要全民所有呢?当然,集体所有制的 剧团,应该防止旧势力复活,不能让班主、把头拿高薪。剧团 工作是精神劳动、应该是主要演员、艺术水平真正高的人多劳 多得。要允许他们摘合作社性质的剧团,而由地方党委和文化 行政部门加以指导。这是 一 种,是根据群众的需要、为群众服 务的。

  另外有 一 种,中央各部、地县领导机关, 一 定要摘 一 个 戏班子,为少数人服务,这就要干涉,不允许保留。保留这种 剧团是摘干部特殊化。剧团主要是为群众服务的、虽然也可以 作些内部演出,但是应当有个界限。文化部门应在党委宣传部 门指导之下订 一 个规划,脱离物质生产专搞精神生产的人不能 太多。至于业余的,群众自已办,又不影响生产和工作,应该 允许办。我们普及文化,主要还是靠业余活动来实现。 总之三年来的工作中出了 一 些毛病,需要调整、巩固、 充实、提高,精神生产方面也不例外,同样需要规划 一 下。 二、阶级斗争与统 一 战线问题

  说明 一 下阶级斗争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阶段的 曲折。党的七届二中全会时就指出,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 建设中存在着两条道路的斗争。解放以后,经过 " 三反 " " 五 反 " ,证明了这 一 点。合作化后 一 个时期,敲锣打鼓进人社会 主义,来势很猛、很广,可能认为我们改造旧社会所收到的成 效很大。对阶级斗争在程度上有所忽视。毛主席预见到这个问 题, 一 九五六年发表了《论十大关系》的讲话,其中就讲到革 命与反革命、统 一 战线等问题; 一 九五七年又发表了《关于正 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》的讲话,阐述更清楚了。果然, 不出毛主席所料,右派渠狂进攻,证明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 会主义建设阶段,阶级斗争的面也许缩小了,但有时斗争还会 很尖锐。阶级敌人在我们有困难、有缺点、有弱点时,就会猖 狂进攻。但我们不能因为有阶级斗争就忽略统 一 战线,对资产 阶级没有分析,在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上有所动摇,或有所 偏颇。 阶级斗争有政治上的和思想上的,还有旧社会的习惯势力 方面的。 属于政治性质的,敌视社会主义、要乘机复辟的,就要坚 决反对,如右派猖狂进攻。

  去年农村中个别地区反革命分子篡 夺领导权,企图复辟;或者待机而动,有时暗藏,有时公开, 有时隐蔽活动,到 一 定阶段猖狂地复辟。当然这只是 一 小部分 地区。由于全国人民政权的巩固,他们是挑不起大事来的。这 一 类阶级斗争是敌我矛盾性质的,要警惕,麻痹了就会上当。 这种问题在全国任何方面都存在,但为数极少。我们要站在人 民立场上随时警惕,特别是当我们有困难、有缺点错误时,更 要注意。 思想斗争是长期任务。对于思想上作风上的问题,搞精 神生产的文艺工作者要尤其注意。肃清旧的思想、作风是长期 的。我们从旧社会来,受过旧学校的教育,今天的青年也会受 家庭、社会旧思想残余的影响,所以旧思想旧作风在人们的脑 子里或多或少地存在。思想是先驱,但真正肃清旧思想残余, 要在新的基础全部完成之后才有可能。

  思想问题,世界观问题 要慢慢改造,不能急,对于搞自然科学工作的人更是如此。拿 医生来说。我曾遇到过这样的医生。技术是第 一 流的,是为社 会主义服务的,但脑子里有上帝,这并不妨碍他为社会主义社 会服务。我们家中有的老人也信鬼神,也还可以是 一 个社会主 义社会的公民嘛!这是可以允许存在的,是无法勉强的。有些 老人终其生而无法改变,带着迷信思想进棺材,但他活着的时 候仍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。思想影响他的作风,由于信上帝就 要去教堂,或到吃饭时要默祷 一 下,有些同志对此也看不惯。 斗他 一 下,造成了社会上不必要的紧张和不安。当然,作为教 师、作家,以此去教育青年,或搬上舞台影响青年,那就不好 了。但要他们彻底改造,是不容易的。就以我们来说,是否对 辩证唯物主义就认识得那么清楚了?思想上是否 一 点旧的东西 都没有了?很难说,也要不断改造。前面所讲到的缺点与错 误。这不都是唯心主义、形而上学所引起的?但你能说我们的 党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党,我们的干部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吗?人 总是有缺点的。我们的党是伟大的、光荣的、正确的党,但从 我们个人来说,还是不成熟、不完全的马克思主义者。共产党 人还会如此,如何能责备 一 般的非党朋友呢?自己虚心 一 些, 帮助别人就好办 一 些。思想改造是长期的,从旧社会脱胎出来的新社会,哪能 一 下子就改造好? 习惯势力,是指从旧社会带来的封建阶级、资产阶级的 习惯势力,从小做惯了,不以为是不对的。例如我们领导同志 走到哪里,就把众人拦住,为我们让路。你要平等待人。就不 行,有些人 一 定要把你搞得很特殊。我也不反对必要的警惕 性,但本来是坐在 一 起的,为什么要隔开来?我看这就是 一 种 习惯势力,是封建的,有时不自觉地就出来了。习惯势力在中 国很多,如农村中急起来打人。就是 一 种习惯势力。这是从旧日 社会带来的,现在还有人用这种方法来对待群众。戏里还有打 板子的。

  《十五贯》很好,把打板子放到幕后去了。对于反革 命分子,毛主席 一 贯强调反对用刑。对反革命尚且要教育,何 况人民内部呢!但习惯势力常常是不自觉的。还要打人。最近 知道有许多戏被禁演,也是按习惯势力去看问题,例如《秦香 莲》,有人认为也不能演,真是岂有此理!批判陈士美杀妻灭 子,他的行为是很恶毒的,为何不能演?这与离婚再娶有什么 关系?这就是封建思想的影响。许多戏对男女关系问题总是骂 女的,对男人总是原谅的。我认为不对。我们现在还没有把以 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习惯改掉嘛!不要以为干部就没有封建思 想,这不是封建思想是什么?讲起道理。大家都同意,但 一 遇 到具体事情,习惯势力就来了。不要以为我们这 一 代可以肃 清,到二十 一 世纪也许能创造出新的习惯来,但在这 一 世纪, 不要指望全部肃清旧的习惯势力。这里涉及阶级斗争问题。我 们有时话说得不恰当,或开玩笑把话说错了,这是常有的。如 果把这种情况都当作严重的政治问题斗争。人家就不能活了。 所以,要区别何为政治问题,何为思想问题,何为习惯势力, 不能不分清问题性质事事斗争。有的已形成习惯,要长期才能 改变。新风气不树立起来,旧习惯势力去不了。总之,对阶级斗争要具体分析,不要把对反革命的警惕性和入民内部的思想 改造混同起来。否则,毛主席所说的又有集中又有民主,又有 纪律又有自由,又有统 一 意志、又有个人心情舒畅、生动活 泼,那样 一 种政治局面,就不能形成。 思想改造是长期的任务。这里所说的改造,是从团结出 发,并且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的。不要怕听改造这两个 字。改造,包括对非马克思主义思想和习惯势力的改造。 一 个 共产党员如果以为自己改造完成了,不需要再改造了,他就不 是好的共产党员。我常说,改造没个完, 一 直到死,那时也不 能说改造够了,只是比现在好 一 点。改造是好事、不是坏事,, 是为了更便于团结,和反革命分子作斗争。除阶级敌人外,全 国人民大团结。至于思想上是否有唯心主义、旧习惯势力,那 是人民内部的问题,这些人都在我们团结之内。社会主义社会 是从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的时期,是个相当长的时期,有 人却估计只要四年零八十天。

  从 一 九四九年算起就是十三年。 我看几个十三年也不止,也许更长,现在不好 " 算命 " 。思想 改造的目的,是为了使我们的事业发展得更好,把文艺工作做 得更好,为了文艺工作者的团结,而不是 " 五子登科 " ,使大 家很紧张。进行这项工作要和风细雨。毛主席讲∶凡是思想改 造学习,都要和风细雨,采取神仙会的形式漫谈。这次会议讨 论的问题很多,从领导到文艺队伍,到 " 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 提高 " 的方针。这些问题不是 一 次会议能够完全解决的,大家 回去还要去漫谈,不能性急。不能又出 一 个新框子。要长期做 下去,要有耐心,才能心情偷快。 一 方面要进行阶级斗争, 一 方面要巩固统 一 战线。党与 民主党派、民主人士的团结合作,就是统 一 战线。不仅民主革 命时期如此,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也如此。李维汉同志在这方面已经发表了文章,在此不再多说。有 一 个时期 好像觉得 一 九五六年关于知识分子的那些问题可以不讲了,不 是的,那些原则仍然存在,只是三年来由于忙,这方面有所疏 忽,讲得少了些。现在经过反右派,有了三年大跃进的经验, 彼此更了解了。三年大跃进有顺利的经验,也有困难的经验, 要更团结,更有信心,统 一 战线应更扩大、更深入,而不是更 缩小、更淡漠。这 一 点要肯定下来。要使得我们的经济、文化 得到更好的发展,就要 一 方面在政治上提高对国内外阶级敌人 的警惕性, 一 方面更加扩大和加强内部的团结。

  三、为谁服务的问题

  为谁服务是个政治标准,任何文艺都有个为谁服务的问 题。毛主席指出文艺为工农兵服务,就是我们的政治标准。为 工农兵服务,为劳动人民服务,为无产阶级专政制度下的人民 大众服务,这只是文艺的政治标准。政治标准不等于 一 切,还 有艺术标准,还有个如何服务的问题。服务是用文艺去服务, 要通过文艺的形式。文艺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,不能框起来。 文艺要为工农兵服务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,是肯定的,至于 表现形式,是多样的。文艺形式至少像周扬同志报告中说的, 有文学、戏剧、音乐、美术、舞蹈、电影、曲艺、摄影等方 面,细分还不止,如戏曲中就有很多剧种。文艺为政治服务, 要通过形象,通过形象思维才能把思想表现出来。无论是音乐 语言,还是绘画语言,都要通过形象、典型来表现,没有了形 象,文艺本身就不存在,本身都没有了,还谈什么为政治服务 呢?标语口号不是文艺。像我今天的讲话,只能叫漫谈,就不 能叫艺术。既然如此,文艺要好好为人民服务,就要通过实践,到群众中去考验。你这个形象是否站得住,是否为人民所 喜闻乐见,不是领导批准可以算数的。艺术作品的好坏,要由 群众回答,而不是由领导回答;可是目前领导决定多于群众批 准。当然,如果有政治错误,反社会主义,我们要发言,不能 任其自由泛滥,但这终究是少数。我看到四川 一 个材料。文化 部 一 位副部长到四川说∶川剧落后。得罪了四川人。当时 一 位 同志回答∶落后不落后要由四川七千万人去回答、去决定。我 看这位同志很勇敢,回答得好!人民喜闻乐见,你不喜欢,你 算老几?上海人喜爱评弹、淮剧、越剧,要你北京人去批准干 什么领导人可以有喜好,有人爱看戏,有人爱看画,有人爱 古董,这有什么关系?我们看了戏说好,不 一 定就好,我们的 话靠不住,各人有各人的爱好,怎能作为标准?艺术是要人民 批准的。只要人民爱好,就有价值;不是反党、反社会主义 的,就许可存在,没有权力去禁演。艺术家要面对人民,而不 是只面对领导。这是不是主张反对领导呢?不是的。领导在政 治上有权提意见,要政治挂帅,但政治挂帅主要是看它是香花 还是毒草,是否反党反社会主义,政治上的敏锐要放在这个方 面。至于艺术方面,我们懂得很少。 我们懂得少,发言权很少,不要过多干涉。在座的同志 都是做领导的人,希望你们干涉少些,当然不是要你们不负责 任。第 一 ,要负责任;第二,要干涉少些。负责任主要指政治 上,不要放任毒草,放任修正主义。但是 一 定要区分清楚,不 要把什么都说成是修正主义。有人问我∶文艺的教育作用和娱 乐作用是不是统 一 的?是辩证的统 一 。群众看戏、看电影是要 从中得到娱乐和休息,你通过典型化的形象表演,教育寓于其 中,寓于娱乐之中。当然要多样化,不能老是打仗。朱德同志 说,我打了 一 辈子仗,想看点不打仗的片子。如果天天让人家看打仗的片子,人家就不爱看,就要去看香港片,这只能说明 电影局的工作没做好;反之, 一 个打仗的片子也没有,让青年 丧失战斗性,也不好。现代片多少,历史片多少,要大体上有 个比例。至于题材,完全可以允许作者自由选择。古代没有社 会主义,但有中国人民优良的传统,人民创造了许多他们理想 的人物,如武松、穆桂英等,还有不少神话,都可以写。我们 要有个比例,这种比例在不同地区、不同剧种中也要有所不 同。有的剧种只宜于演抒情戏,打仗戏只能偶尔演之,如越剧 团都是女同志,演《红楼梦》很舒服,演《追鱼》也还可以, 演武打戏如《泗州城》就有困难。越剧是嵊县 " 的笃班 " 发展 而来的,后来又吸收了绍兴大班的 一 些东西。原来有男演员或 全是男演员,后来都变成女演员演,现在既允许有男女同台 的,也允许全是女演员的。由于剧种不同,要因地因时制宜, 在安排剧目时必须考虑群众的需要。又如电影、农村、工厂宜 于看什么片子,要不同对待,但总要对生活有所调剂, 一 方面 要歌颂劳动光荣, 一 方面也必须有些抒情的、轻松的东西。对 于青年、要告诉他们革命之甘苦、社会主义来之不易,表现革 命斗争艰难困苦的戏要多演,使他们不要忘本。创作题材要有 个大体的比例,文化部在这方面要多做些工作,但决不能强迫 命令和十涉过多。听上海的同志讲,有几个作者对党委领导工 作根本不熟悉,硬要他去写党委领导,结果天天对他讲党委挂 帅如何重要,还是写不出来,不如让他写写别的,发挥所长。

  本来是各显所长,百花齐放,结果成了 一 花独放,拿 一 个政治 框子,把大家束缚住了。陈云同志关于曲艺的意见是有道理 的。他身体很弱,很疲劳,需要另 一 种生活环境来休息,听听 评弹,以便为党做更多的工作。评弹也有教育作用,艺术上很 有特点, 一 个人表演很多角色,做多方面的表演。我过去对评弹不懂,现在觉得比北方大鼓还好,当然各有千秋。但我仍愿 意听北方曲艺,因为听评弹的苏州口音比较费力,所以不如陈 云同志热心。不能 一 定要我和陈云同志 一 样,也不能因而说我 不赞成评弹,各取所需嘛!观众看戏看电影就是各取所需的。 又如,我愿看散文、短篇,看长篇小说就没有时间。有时想看 看不费脑筋的戏剧和电影,借以休息,但是不行,还是要想, 要提意见,其实这是多余的,今后要解放 一 下,反正专家很多 嘛!我们看了戏之后,受不受感染呢?也是受感染的。《达吉 和她的父亲》,小说和电影我都看了,各有所长。小说比较粗 犷,表现了彝族人民的性格,但粗糙些。电影加工较小说好, 但到后来该哭时不敢哭。受了束缚,大概是怕 " 温情主义 " 。 我们无产阶级有无产阶级的人性,为什么有顾虑?是有 一 种压 力。把 " 人性论 " 、 " 人类之爱 " 、 " 人道主义 " 、 " 功利主 义 " 都弄乱了。这些问题,毛主席早在延安文艺座谈会时就回 答了。我们不 一 般地反对功利主义,我们讲无产阶级的功利主 义、人性、友爱和人道主义。现在的搞法,不是从无产阶级的 立场和阶级观点来看问题,而是用唯心主义观点来看问题。以 政治代替文艺,就没有文艺了,还有什么看头呢! 还有,搞文化工作要研究经济基础。如周扬同志所说, 思想是先行,但文化建设高潮要在经济高潮之后。文化事业的 发展不能漫无边际。文化事业、大专学校太多,超过经济发展 的水平,就会使基础、使生产受到影响。说是为生产服务,结 果适得其反,成为生产为文化服务,为文化而文化,最后消灭 了文化。普及与提高,普及就要开展群众业余活动,在此基础 上提高。现在我们做过头了,文化事业摘多了,队伍搞大了, 占用了劳力,影响了生产,所以要缩短战线,贯彻 " 调整、巩 固、充实、提高 " 八字方针,才能更好地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,为工农兵服务,为无产阶级的政治服务。

  四、文艺规律问题

  文艺同工农业生产 一 样,有它客观的发展规律。当然,文 艺是精神生产,它是头脑的产物,更带复杂性,更难掌握。周 扬同志讲,文艺的特点是通过形象思维反映生活。毛主席说, 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,更强 烈,更有集中性,更典型,更理想,因此就更带普遍性。革命 的文艺,应当根据实际生活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人物来,帮助群 众推动历史的前进,实现为政治服务的目的。我觉得现在在这 方面存在如下 一 些问题需要解决∶

  1. 数量和质量的问题。几年来,文艺作品在数量方面搞 得很多,质量不高。文艺的队伍搞得很大,水平不高。同 一 个 剧目,到处学着上演,路子很窄。同 一 个题材,各地都写,大 同小异。用同样的语言歌颂同 一 事物,把质量降低了。虽然目 前文艺的数量离普及还有距离,但是当前主要的不是继续发展 数量,而是要提高质量。提高质量是 一 件细致的工作,不能要 求太急。成功的作品不是人人都能创造出来的,也不是天天都 有的。优秀的作家、优秀的作品在封建社会、资本主义社会是 并不很多的。当然我们要超过他们;但是也不能 " 人人做诗, 人人画画 " ,每县出 一 个郭沫若。这种口号是不对的。数量和 质量是辩证地发展的,数量总是超过质量,好作品总是少数。 但是现在质量高的东西太少了。文艺要求思想性和艺术性辩证 的结合,创作好作品需要更多的准备。《社会主义好》是 一 首 好歌,但是歌词太简单了。在大革命时有 一 首歌,名叫《打倒 列强》,群众很爱唱。 一 共只有八句词∶ " 打倒列强,打倒列强,除军阀,除军阀;国民革命成功,国民革命成功,齐欢 唱,齐欢唱。 " 更简单,等于标语口号。但是那是 一 九二四年 写的。现在过了三十七年,还是那么简单,就不好了。《社会 主义好》的作词者不要紧张,我在这里不是怪作家;这是由于 领导要求太急。所以只能是急就章。现在《洪湖水,浪打浪》 更受群众欢迎,因为它既有革命的内容,又抒情,质量较高。 这就是群众的批评,群众的选择。现在应当允许作家的写作时 间多 一 点,不要催得太急。剧团也不要演那么多场,使演员能 够劳逸结合。

  2. 原料和加工的问题。普通的实际生活总是要经过加工 才能成为艺术作品。作家掌握了原料以后、必须经过加工,才 能写成作品。现在应当更加着重加工这 一 方面,因此要多给点 时间。《杨门女将》这出戏如果能由梅兰芳同志加工,可能更 好些。

  3.思想和业务的问题。思想很重要,是指导,必须加强思 想学习。你们是 " 灵魂工程师 " ,思想总要高些。思想水平不 提高,作品不可能写好。但是除了提高思想水平以外,还要精 通业务,否则思想如何表现出来呢?只懂政治,不精通业务, 写出来的东西势必是标语口号,不能感人。只懂政治不精通业 务,可以去做别的工作,例如做宜传工作,不能成为艺术家。 当然,宣传工作也要求有鲜明性,生动性。要精通业务,没有 基本训练是不行的。作为 一 个艺术家,要有经验和才能,必须 有很好的修养,其中包括训练,否则就不能成为 一 个艺术家, 也不能成为评论家。我今天的讲话就只能是漫谈,而不能算作 评论。因此, 一 定要积累经验和才能,要不断实践,在实践中 接受群众的考验。我们的艺术团体到国外去,人家对我们的艺 术家受到国家的重视和培养非常羡慕。我国的艺术家有广阔的发展天地,这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。我们受人赞美,就更 要提高,更往上发展,所以要重视经验和才能,要重视技巧。 现在不敢谈经验和才能,不敢谈技巧。有人 一 谈技巧,就被说 成是资产阶级思想,这显然是错误的。 与此相联,红与专,论与史,文与道,都不能偏废。这些 问题周扬同志在高等学校文科教材编选计划会议上都讲过了。 现在 " 白专道路 " 这个口号很流行。这个口号不是我们提的。 聂荣臻同志 一 定要我再讲讲这个问题。什么叫做 " 白 " 呢? 一 个人只要在社会主义土壤上专心致志为社会主义服务, 虽然政治上学习得少,不能算 " 白 " 。只有打起白旗,反对社 会主义,才是 " 白 " 。例如有个外科医生。开刀开得很好,治 好了很多病人,只是政治上不大开展,因此就说他是 " 白专道 路 " ,岂不是荒谬?再如有 一 个人专心致志为社会主义服务, 政治上懂得少 一 些,但是两年把导弹搞出来了,对国家很有贡 献;另外 一 个人,天天谈政治。搞了五年也没有把导弹搞出 来。你投票赞成哪 一 个人?我投票赞成第 一 个人。第二个人只 好请他去当政治教员,他不能在导弹部门工作,他只能在导弹 部门 " 捣蛋 " 。毛主席说过∶我们并不 一 般地反对功利主义, 我们要讲无产阶级的功利主义。这两个人中的第 一 个人对我们 是有利的,对社会主义事业在全世界的胜利是有利的。不讲革 命的功利主义,空谈政治,不好。当然,学习政治我赞成,但 是要精通业务,不能占用钻研业务的时间。

  4. 批评和讨论的问题。文艺作品要容许别人批评,既有发 表作品的自由,也要有批评的自由;同样,既有批评的自由, 就要有讨论的自由。不论哪 一 方面都不能独霸文坛。我们提 倡批评,也提倡百家争鸣、自由讨论。只要是在社会主义大框 框中争论,你说好,我说坏,都可以。光允许批评,不允许讨论,人家就会说,还是批评家好当。

  五、遗产与创造问题

  毛主席说,我们应当厚今薄古。我们相信 一 代胜过 一 代。 历史的发展总是今胜于古,但是占代总有 一 些好的东西值得 继承。所以毛主席要我们继承优秀的文化遗产,批判地吸收其 中的 一 切有益的东西, " 弃其糟粕,取其精华 " ,使它发扬光 大, 一 代胜过 一 代,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就更加发扬光大。 在中外关系上,我们是中国人,总要以自己的东西为主, 但是也不能排外,闭关自守,如果那样就是复古主义了。外国 好的东西也要加以吸收,使它溶化在我们民族的文化里。我们 的民族从来是善于吸收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的。我们吸收了印 度文化和朝鲜、越南、蒙古、日本的文化,也吸收了西欧的文 化。但要 " 以我为主 " ,首先要把我们民族的东西摘通。学习 外国的东西要加以溶化,不要硬加。《小刀会》是 一 个很好的 舞剧,在上海演出时,其中的《弓舞》没有女的站在男的身上 那些芭蕾动作,在北京演出时加上了。事实上在太平天国时代 怎么能有这种动作呢?它同太平天国的历史背景不符合。《宝 莲灯》也是如此。中国古代神话怎么能够那样演呢?也许他们 考据出什么东西作为根据。 一 些器乐也是如此,总要来点西方 情调,听来不和谐。在这方面,也许我有些保守。我是主张先 把本民族的东西搞通,吸收外国的东西要加以溶化,要使它们 不知不觉地和我们民族的文化溶合在 一 起。这种溶合是化学的 化合,不是物理的混合,不是把中国的东西和外国的东西焊接 在 一 起。 不论学习古代的东西还是学习外国的东西,都是为了今天的创造,都要把它们溶化在我们的创作中。文艺总要有独创精 神。也许《小刀会》中的《弓舞》,让女的蹬在男的腿上是 一 种创造,这可以争鸣。我认为把古代的、外国的东西吸收溶化 在创作里,应该注意时代背景。写古代题材,女人不可能站在 男人身上,写现代生活就不同些。据说安徽的《花鼓灯》是女 人站在男人的肩膀上。但是我记得年轻时看群众跳这种舞是男 扮女装的,从前根本不允许女的站在男的肩上。当然你们也可 以驳我。我讲这 一 部分就是准备引起讨论的。

  六、领导问题

  三年来,我们取得了很大的成绩。这是主要的。缺点和错 误是部分的。如何改正这些缺点和错误?中心问题在于领导、 在于教育,在于深入群众,总起来 一 句话,要实行调查研究。 毛主席的工作方法论就是调查研究。做调查研究的是领导者, 领导者要有自我批评精神,不是层层对下批评。 最近听周扬同志说的 一 句话很顺耳。他说,统 一 战线工作 不仅统战部要做,宣传部也应当做。这话很对。本来宣传部应 当广为招徕,门户洞开,但是现在党外人土不到中宣部来,可 见门户不是那么洞开。统战工作不只是统战部的工作、而是全 党的工作,不仅文化部、宣传部要做,组织部也要做,许多部 门都要做。毛主席每年都要找章行老谈谈教育工作。我也还要 对溥仪做工作。既然把他放出来了,总要让他做点工作,发挥 他的作用。改造末代皇帝,这也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嘛! 否则为什么放他出来呢? 缺点和错误的改正要从领导做起,首先领导上要自我批 评,要多负 一 些责任,问题总是同上面有关系的。希望你们回去也这样做。文艺团体的领导也要自我批评。这样就可以解除 包袱,框框就只有大的,没有小的了,辫子就不会乱抓了,根 子就不会乱挖了,帽子就不会乱戴了,棍子就不会乱打了。就 可以使广大的文艺工作者心情舒畅,意气风发,使社会主义文 艺更加繁荣。 光有自我批评还不行,还要深入群众。只有深入群众,才 能知道自己的意见对不对。怎么办?要实行调查研究。我还要 说 一 句,我们要进行自我批评,但是你们也不能封锁消息。不 能认为这是我的工作,你不能管 -—" 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酣 睡 " ,这样就无法合作了!任何问题公之于众总是有好处的。 这样、可以得到大家的帮助,有什么不好呢?当然,调查研究 不能成灾,事前应当有准备,应当写好提纲;还要自带粮票, 注意节约。调查研究要实事求是,不能乱搞。别人的成绩,应 当加以肯定。对问题要做出恰当的估计。各个地区、各个部门 的情况会有所不同,有的地方是整个领导错误,有的地方是个 别错误,有的地方则很好,要实事求是,分别对待。 这 一 切是为了什么呢?是为了教育干部。毛主席说,十 一 年来忙于建设,对干部的教育注意不够。我今天讲这么多话, 也为的是把这个问题讲清楚。要造成 一 种风气,使大家敢于讲 话。只要是对社会主义有利,即使思想不 一 致,也要说出来。 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;言者无罪,闻者足戒;有则改之,无则 加勉。这样,我们的干部就可以得到教育,健康的风气才能造 成,社会主义的文艺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。活动的天地就可以 非常广阔。 七、话剧问题

  最后,我还想讲 一 讲话剧问题。 话剧几年来有进步,但是比起其他方面来要弱 一 点。什 么道理呢?是由于不承认基本规律,不搞基本训练,似乎演话 剧很容易,只要会说话就行。话剧是 一 种综合艺术,它包括剧 本、表演、布景、灯光、道具等等。但是其中最重要的是语言 的艺术化,话剧要通过语言打动人。话剧界的同志要我向毛主 席做工作,请毛主席看话剧。我说,你们什么时候把话剧演得 不像普通人说话,毛主席就会来看了。 话剧演员不仅要会说话,而且要会唱、会做,因此基本训 练的内容是很多的。但是现在不大讲基本训练。忽视话剧艺术 的基本规律。话剧团体的演出任务很重, 一 年将近三百六十五 场,弄得大家很累,没有时间钻研艺术,使话剧不能被人接 受。演话剧也要有别的修养,琴棋书画都要会 一 点,要成为通 才。演《雷雨》,不熟悉封建社会的生活,演成资本主义社会 的家庭,就不像了。 任何艺术不掌握规律,不进行基本训练,不掌握技术,是 不行的。我看艺术应当苦练,这虽是从话剧讲起,但应适用于 各个艺术部门。要进行基本训练,就要有时间。文化部在这方 面应当有 一 个规划,定出 一 个恰当的比例。

  解放以来,我们培养出很多人才,但是从发展观点来看, 还是不够的。杨秋玲在香港被称为 " 小梅兰芳 " ,但是实际 上她离梅兰芳还远得很。如果不给她时间加强训练,过几年也 会垮的。我们培养人才不能起 一 个垮 一 个。国家培养人才也要 讲 " 成本 " ,当然,不是说要搞经济核算,但是要注意这个 问题。 要掌握基本规律,加强基本训练。这是第 一 点。

  第二,演话剧要目中无人,心中有人。又无人,又有人。 演员在舞台上看到台下千百双眼睛,就有些战战兢兢,当然演 不好戏。因此要 “ 目中无人 ” 。现在剧场观众席是黑的,是为 了让演员看不见观众。但是往往又产生另 一 种偏向∶演员的心 里也没有观众了。演员在台上背着观众说话,我们竖着耳朵都 听不见。他们根本忘了话是要说给观众听的,戏是要给观众看 的。所以演员要心中有人。

  第三,对舞台,既要藐视,又要重视。所谓藐视,就是要 敢于什么角色都演,好人、坏人都演。年纪大的人演小孩也可 以。《以革命的名义》中演瓦夏和别佳这两个孩子的女同志年 纪都很大了,演得很好。但是光藐视不行,还要重视。舞台虽 小,下面却有成千成百的人看着你,稍有疏忽,观众都会看出 来的。所以要像毛主席所说的那样,把战略上藐视和战术上重 视统 一 起来。

  第四,演员自己要做到客观逼真,主观认真。像斯坦尼斯 拉夫斯基所说的那样完全变成角色,是不可能的。只能做到逼 真。但是主观上要认真地演,演武松要像武松,演曹操要像曹 操。应当是又像又不像,二者辩证地统 一 起来。 总之,各种事物都有它的客观规律,艺术也 一 样。要认真 地加以研究,加以摸索,许多经验要认真加以总结。希望在这 次会后,大家都来研究规律,但也不要又搞出许多框框来。 我今天所说的这些话不 一 定对,我是树个 “ 的 ” ,让大家 来射,树个活靶子,让大家来攻攻。

  根据《周恩来选集》下卷刊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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